大雨,一條條平行又不平行的直線,斜斜的下著,無風。生活,一件件平順也不太平順的瑣事,紛紛擾擾的過著,無休。
午後四點,電子鍋冒著水蒸氣,二十一世紀的炊煙,定時迷濛了分隔餐廳與客廳的玻璃窗。秋晚微涼,餐桌等著孩子放學回家,等候圈圍著佳餚笑聲的溫暖。家,是一種等待,時而期盼,時而擔憂,當情緒冷卻成水滴,一點一滴的累積。
從生活裡騰出一點空隙,在備好晚餐與小孩回家之前,暫停開啟mail公事檔,煮一杯咖啡,把塵世關在外面,擱下深思的煩惱,讓Anton Rubinstein的音樂在靠窗的躺椅上流動成畫面,一小段與世隔絕的悠閒。我的隱士時間,從不曾隨著音樂停止,在饅頭的開門聲中,一轉臉,墜入紅塵。
一張蘋果臉,遞給我貼著『第三名 獎金200元』的紅包袋,笑著對我說:「把拔,今天學校路跑比賽,我跑了第三名。」,「哇!好厲害,『靜如處子,動如脫兔。』」我摸摸她的頭,給了個她聽的懂的讚美加上聽不懂的成語。「妳跌倒了?」我見到了饅頭膝蓋上十元硬幣大小的擦傷,「護士阿姨幫我抹藥了,晚上洗完澡還要幫我擦一次藥。」,「那妳先去洗澡,等姊姊回家吃飯。」,收拾完廚房的工作,饅頭提著藥箱到房間,在她那塊擦傷裡,還有三道被小石子平行劃過的痕跡。我認識一個外科醫師,他對我說過:「我不曾幫自己的孩子處理傷口,那種不捨是一種難過的折磨。」,從小到大我總是帶著不自然的笑臉為饅頭擦傷處抹上優碘,「會很痛,但是妳忍耐一下,抹完藥後吹一吹,會有一種涼涼的感覺,很奇妙的舒服。」,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,每次饅頭提著藥箱來我面前,在我還沒說出:「會很痛‧‧‧‧」前,她輕鬆的說:「等一下,要幫我吹涼涼。」,這次一如往常,饅頭笑著說:「等一下,要幫我吹涼涼。」,也許她也不捨,我對她的不捨。擦完藥後,我對饅頭說:「妳跑了第一名,我也該送給妳一個獎品,今天讓【清秀佳人】的安妮‧雪莉休息,我們一起來看一部感動的故事。宮崎駿的卡通《翡翠森林》,狼與羊成為好朋友的故事。」,逐漸我們沈入了故事情節,忘了傷口。
影片結束,我們聊了許多有趣的對話:「卡茲是狼,羊是狼的食物,怎麼跟食物做朋友?我們是羊,這是草,我們吃草,如果跟草做朋友,怎麼吃它?」,我們還模仿了許多卡通裡好笑的動作,接著,饅頭不經意的提起路跑的情況,她說:「老師說他從來沒有看過,女生在路跑比賽跌倒後,沒有哭還馬上爬起來繼續跑‧‧‧」,聽她這麼平鋪直訴的口氣,我的心突然悸痛,越過不捨的悸痛,多麼堅毅的小女孩,我的女兒。
2009/10/21~Jason Lee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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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週發的文章,談到了我與大女兒的教育問題,感謝很多格友,給了我許多經驗、
打氣、安慰,這對我很重要,我在你們的真摯的關心裡找到了勇氣。我並不反對前妻看孩子,每個母親都有權力知道自己小孩的生活情況,我只是希望當涵涵告訴她的媽媽有關於我的教育,不要以一句:「你爸爸本來就比較寵饅頭」做結語或著開頭。這真的是很差勁的答案。
雖然孩子的母親依舊不做任何溝通,我仍然必須面對問題,上週一傳了一則簡訊給前妻,說明我必須依兒童福利法與離婚協議書主張我的權力,這是一種態度的表明,我沒有當單親爸爸的經驗,不能像小鳥學飛,必須像飛機駕駛員般的嚴謹。
週一週 二兩 天,一直處在沉思狀態,我把自己面對的教育問題,當成一個Cass理性分析,記錄成書面報告,讓自己閱讀。週四晚上我對涵涵說:「妳的生日快到了,記得打電話給媽媽說謝謝。爸爸不反對妳去找媽媽,而妳跟爸爸同住,我希望妳去找媽媽時事先讓我知道。」接著,我跟涵涵聊了未來、夢想、中國歷史、演藝圈、法國、龐畢度、金星、韋瓦第、陳喬恩、梵谷的星空、偶像劇《福氣又安康》‧‧‧‧夾雜無思緒的愉快閒聊,下樓後在Anton Rubinstein的音符中,寫下了一句話:「也許最近我連名帶姓的叫大女兒的次數太多,而親暱的喊她涵涵的次數相對太少了。」
週五一早,心情變得輕鬆,同時也發現這一週我的工作進度落後太多,還好今天阿嬤回南方澳,晚餐不必吃便當,一整個上午都在發mail打電話,一直到夜深回家,加滿的油箱只剩一半。
再次覺得自己變老,在週末夜晚,接連著看Al Pacino的兩部影片《88分鐘》《熱天午後〈Dog Day Afternoon〉》,我的老態全寫在Al Pacino的皺紋裡,電腦關機前時間眼顯示01:58。心裡傳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看過的句子『有一種情誼,穩貼紮實,甚至沒有溫柔話語,只是年復一年,自然成了天長地久。』,忽然好想打一通電話給好友,告訴他:「如果我發生了意外,你必須幫我做一件事,打開我的電腦檔案。」,「時間已經太晚,明天一早我必須做這件事!」,一如以往,在心中自問自答的睡著。
2009/10/24~Jason Lee.
Jason 音樂筆記
「"對德國人來說我是俄國人,對俄國人來說我是德國人;
對基督教來說,我是猶太教徒,對猶太教徒來說,我是個基督徒;
對古典樂派的人來說,我是華格納曲風,對華格納曲風的人來說,我是保守曲風;
我不是水裡面的魚,也不是地面上的禽 - 我是一個未完成的男人!"」~Anton Rubinstei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