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我和搖滾樂扯上關係,我就一直想帶搖滾樂回我的家鄉,搖滾並非吵雜,而是一種內化的生活態度。



蕭煌奇和他的殘缺樂團,在南方澳進安宮演出,從工作棚往舞台看著饅頭和游小妹的背影,見到了三十年前媽祖廟前戲棚下的孩子。


 


廟前的戲臺是大多數台灣人的生活記憶,1970年以前出生的人一定知道,戲臺下的烤魷魚味道,刻過畫糖攤子的小鑰匙、糖葫蘆在嘴裡脆脆的聲音,大人難得休息慷慨的一天。


戲棚下的孩子,跟著戲班到處巡迴演出的小孩,坐在舞台邊看著媽媽、姑姑、阿姨、嬸嬸、在舞台上出相入將。南方澳是個移民的大聚落,來自不同故鄉的漁民帶來自己故鄉信奉的神明,兩三個月就有神明千秋聖誕、歌仔戲班來來去去,當時的我好羨慕在戲班長大的孩子,想像他們每天過著喜慶大拜拜的日子。


   


 翻了幾頁蔣勳的【孤獨六講】提到儒教的禁忌,接著舉《竹林七賢》為例,或許不該看這本書,我一直對《竹林七賢》崇拜莫名,在我眼裡他們各個都是搖滾客,搖滾不是吵雜的音樂,是種內化的生活態度。七賢裡的嵇康引我進入古琴〝放〞的世界,古琴的簡字譜只記下演奏的指法,而沒有拍長,留下許多空間,所謂的〝放〞是一種自由。前一陣子我希望饅頭加入國樂社後能學《中阮》,也是因為受到阮咸的影響,看奧利佛史東的電影《the doorsJim Morrison喝酒的樣子活像劉伶投胎轉世,重金屬樂的嘶吼是阮籍反社會規範的長嘯。我的反儒家其來有自,我常想《竹林七賢》的老莊思想,若能成為國中讀的《中國文化基本教材》,那麼也就不會有不同形式的威權統治,我也不用在二十幾歲那幾年每次回老家時,穿著著連身帽的衣服蓋住我及肩的長髮。


 


我的確是想把搖滾樂帶回宜蘭的,開POCO PUB時特別做了個DJ吧,有許多人說他們喜歡聽《藍調音樂》,我播了很多不同類型的Blues,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所謂的《藍調》不是Blues而是泛指《悲傷的慢節奏西洋音樂》。後來POCO PUB擴大營業,從宜蘭移到羅東,生意在Ken Eve用心經營下越來越火紅,而我播的音樂越來越符合客人的胃口,同時也越來越商業化,但是足夠的營業額讓我們能將Live Band 進駐Pub,也讓搖滾樂慢慢深入我的故鄉。可當時我是孤獨的,年輕無解的孤獨,舞台上唱的搖滾是我不喜歡的《余光金曲》,角落的DJ檯越來越暗,我天天像劉伶般醉的過分,很多因素撞在一起讓我離開了POCO,無法解釋的我只想在喝醉時播些Jimi Hendrix,幾個月後我又開了一家Eagles Pub,一家有很好的音樂卻經營很失敗的Pub。機緣是很奇怪的,當時廣播人石班瑜、蘇來應邀到宜蘭來經營Supper 97.1葛瑪蘭廣播電台,在Eagles Pub聊了幾晚音樂,於是我成了週末搖滾、週日搖滾的主持人,很有趣的節目型態,每週六邀請我開Pub這幾年認識的外國人朋友,「每個人生命裡都有幾首歌牽連著深刻的故事」,我的開場白之後,播出這些不同國家的老外他們帶來的音樂,然後聽他們說故事,印象深刻的一次在The Police - Can't Stand Losing You重複的跟著唱「I Can’t Stand Losing You」中我見到了一個八尺之軀的老外,哭的像十歲小孩那般真摯。我第一次體驗快節奏的歌,原來也可以這麼哀慟。這個節目在每週末下午六點到八點的黃金時段LIVE播出,在還沒有《有線電視》的時代,有很好的收聽率。節目做了一年不到忽然停播,原因是新聞局發現我的節目太多F開頭的粗話,現場播出的節目與老外聊天確實每集都有F開頭的粗話,而我們都無法自制。

 


離開電台、PUB頂讓。無一技之長,會說幾句英文於是成了國際領隊,到團到世界不同的城市,回酒店分房查房後,我在每個城市的酒吧嘶混,聽不同膚色的人唱搖滾,我想我的搖滾音樂工作到此結束,沒想到因為當領隊輾轉與阿鏗重逢,當時他的《大山國際文化有限公司》跟不同的音樂家、樂團、歌手合作在台灣巡迴演出,不久後我也加入了這個團隊。看來我是註定搖滾。


 


我和阿鏗坐在工作台帶著樂團演出,看見饅頭和游小妹坐在舞台旁的背影,她們坐在媽祖廟前的戲臺旁,成了戲棚下的孩子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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