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認為一個人老了,逐漸喪失記憶是必然的,這樣我們才會體會到,我們之所以活著,乃是因為有記憶的關係,沒有記憶的生命就不能稱之為生命,就如同沒有表現能力的智能,不能稱為智能,道理是一樣的。記憶是一種凝聚力,一種理性,一種情感,甚至是一種行為,沒有記憶,我們就什麼都不是了My Last Breath 布紐爾自傳】─《Luis Buňuel 路易斯 布紐爾》



知道無法將妳忘記,只好跟不復返的歲月敘舊,凝視傷悲,不眨眼的看著傷痕,深情的訴說思念,用散文的非虛構性本質,走筆翻過,對孤獨憂傷的耽溺,在回憶中舔著記憶的傷口。書成一束真摯,我想,在停筆時終究會結痂脫落,也許只留下癒合後的一道小小疤痕,不再難過。


我的小說【我的工地‧工地的我】進度嚴重落後,出版社的張寧兄來電話約好週四見面。我知道在兩個月前就該寫完第六章《離開貴賓席》,往《蒲石哉》的路上,已經預備好一些道歉的話,向他說明,我已經離開工地太久,忘了保力達和三夾板混合的味道,憶不起下午五點,欠身抖落灰塵後的疲乏,寫不出夾雜在檳榔、香煙和便當之間的對話。


初冬午後晦暗,玻璃茗杯裡默然浮現的氤氳霧氣,窗外一團濛綠,席德進的氣息,我思索著怎麼開口,張寧先說了話:「除了悲傷情歌,你還寫些什麼?」,「這世界一向不太和善,我想或許需要一些『不耐孤獨的孤獨者的獨白』,這是焦桐的話。」他接著說:「如同你文章裡寫的,『男人的細膩情感』始終懼說、避談心底風風雨雨的情愛追憶,這些逃遁與隱匿,養成了一種屬於中年男人〝無心〞的習慣,文字有私密性之後,會勾起閱讀慾望,如同情書一樣。」張寧很能說話,「我覺得你當業務員,會比當書法篆刻家出色。也許當導遊會比在出版社有成就。」我用老友的口氣回話。「龍井茶葉怎麼泡都不舒展,茶水無色卻習慣裝在透明杯子裡,只為了那一朵朵的繾綣。我想找幾個老男人,編一本散文集。」


也許喝了太多茶,也許因為下午的談話,使我想起妳,暫停正築構的小說情境,再注視這段情愛,它曾經在寒風中給我溫暖,耿耿於懷這許多眷戀的坍毀,結網的廢墟,掩埋的昔日,終至無法寂然無聲。


有一段日子我試著不去想妳,不過,我始終無法控制失眠。只好,到海邊吹風,寂靜的堤岸,茫茫的海洋,這一個夜,我不禁想問:「妳現在好嗎?」


Jason 音樂筆記


秋去冬來,木葉蕭蕭,寒風醞釀微醺的酒意。我戒酒了,戒除了長久以為的〝遺忘良方〞,戒不掉無可救藥的散文情懷、深情繾綣、多愁善感。清醒的試圖將妳的影子深埋,不再刺傷自己流淚太多的眼睛,告訴自己屬於你我的那段日子,已隨歲月悄然遠去,早該捨棄。終究明白,難的不是捨棄,而是辜負。我辜負了妳。


在堤岸上緩緩的走著,海潮汨汨低吟,這是第五次,還是第六次在子夜來到海邊,看著靠海的店鋪,捻熄了日光燈,溶入悲沈的滑弦,悽愴的鼓點。低默的走著,這是唯一的路,到了終點,然後折返。沒有岔路,多麼簡單。讓晚秋翻拂著風衣,收集太平洋的空曠,安慰午夜的寂寥。



 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Jason Le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1) 人氣()